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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酒江湖》 小说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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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年君听到金麒这说法，吃惊地望向坐在一旁的殷思颜。他与殷思颜仅仅认识了不到两天时间，深感这个女子性格飒爽，是个直肠子的人。但也许殷姑娘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得已要以假面目示人。

我在自作多情什么呢？仅仅一两天的交情而已，即使曾经结伴同行，曾经一起饮酒作乐，也难说就一定是完全交心。人家就算刻意隐瞒，也是可以理解的。张年君心中想着，但还是很好奇地看看殷思颜要如何回答。

“金教头，这话，从何说起呀？”殷思颜依然微笑道。

金麒一开始原有试探之意，但发现殷姑娘面对试探完全没有任何波澜，依旧落落大方，连表情都无甚变化，可他依旧心存疑虑。金麒站了起来，略有回忆道：“三年前，在江北的不春山上，召开了十年一次的武林大会。江湖人士原本以为，复知宫的古掌门毫无疑问，定会顺利连任武林盟主之位。但是哪知那西北九龙山上冒出一个万景门来。”金麒一边讲述着，一边悄悄观察张年君和殷思颜的神态。殷思颜依然是面带微笑，不为所动，而张年君则是略显疑惑，仿佛不知道金麒在讲述的这件事情和殷思颜有什么关系。金麒继续说道：“江湖人称，万景门上下全是年轻女子，但是个个武功超群。传言，当日在武林大会上，万景门的三当家赵樱凭借一把柳刀，居然在擂台上打败了赫赫有名的锦绣门掌门林琳。”

“此事我听我师叔们提起过，”张年君道，“这赵樱姑娘武功出神入化，而且武功路数不明。我不爱习武，当时还被师叔们拿来作比较，以激励我奋发学武。”

“不错，据说那赵樱的功夫，比得上拥有数十年功力的高手。人们都说，即使是越海帮、玄武门乃至南剑门这些赫赫有名的门派的掌门人，都不一定能够有把握胜得了她。自那天之后，江湖上提及’赵樱’二字，无不谈虎色变。说到万景门掌门人李凝容的功夫，更是神乎其技。”

“可您说的这些，和殷姑娘有什么关系？难道，殷姑娘也是那万景门的门人？”张年君听到此处，心中有了一些猜测，但仍然不敢确定。再看向殷思颜，她依旧笑颜如花，毫无变化。

“万景门中，赵樱坐三当家之位，而掌门人李凝容则称她为’二妹’。我有幸，当日走镖刚好路过不春山脚下，偶尔在一家茶馆中偶遇了万景门的各位女侠。”金麒回想到了当日的场景，那日，他带着人马走镖，路过不春山脚的一家茶馆，便在那里休息，方圆十五里就只有那一家茶馆，因此茶水昂贵。他们正在休息之时，看到了两名女子和那一名伙计的对话：

“客官要喝茶？”伙计抖着手问。

“你这茶二两银子一碗？”女子问。

“是，不，不是！小店茶水免费。”

“你手里是什么？”

“这是……这是刚才那位大侠的赏钱。”

“真的？”

“真的！大侠锄强扶弱，看小店贫苦，就赏了我十两银子。”

女子皱了一下眉头，朝后面招呼了一声“二妹”。后面一群女子中一个一身青衣的缓缓走了过来问：“怎么了？”

“给我二十两银子！”红衣女子伸手要钱。

“要钱做甚？”二妹问。

“劫富济贫，”红衣女子道，“你看，店里掌柜伙计已经穷困如此！”

二妹叹气道：“你道是劫我的富？”又转身看了看这家店和那伙计，对红衣女子说道：“掌门，这伙计和这店虽然没有富贵模样，但也不像是贫苦人家。我可不能由着你胡来。”

“我们出门不就是要行侠仗义？”红衣女子坚持道。

金麒道：“江湖传言，一传十十传百，对于万景门的评价和争议自然不断。万景门涉足江湖不久，而在武林大会之后的这三年又不曾下山。因此，只有九龙山一带的人和当日参加武林大会的人见过她们。而幸运的是，那日，我恰逢走镖路过不春山脚下，有幸见到了万景门掌门人李凝容和三当家赵樱的真容，给人印象深刻。”金麒转过身看着殷思颜道，“而我在想，我面前的这位殷姑娘，好像正是我当日在茶馆中遇到的红衣女子。”金麒稍稍欠身，拱手行礼道：“参见万景门李掌门。”

张年君惊得跳了起来。他刚才虽然已经往这个方向猜测，但是实在是不敢确定。听到金麒的叙述，加上他亲眼见到的殷思颜那深不可测的武功，不相信仿佛也要变得相信了。

“啊？殷姑娘你……”

“原来如此，”李凝容笑道，“我从九龙山上下山已经有两个多月，原本只是出来散散心，没想到，在这小小的北雁城，竟然也遇到了见过我的人。”

“殷姑娘，”张年君反应了一下，马上拱手欠身改口道，“不，李掌门。”

“不要拘谨，我最不喜欢这些虚礼。”李凝容面向张年君，稍有歉意地扶起他的双臂，“张公子，我不是有意要向你隐瞒身份。只不过，我这次下山，不想惹人关注。”李凝容向金麒道：“金教头，还要麻烦你不要外传见过李凝容之事。”

“李掌门吩咐，金某自当遵从。”金麒道，“人人都说万景门皆是为非作歹之人。但，通过这两日和李掌门亲自接触，再加上金某记忆中李掌门与赵樱女侠之往事，金某信服，李掌门和万景门个个都是光明磊落之人。江湖那些流言蜚语，皆为无稽之谈！”

李凝容道：“别人怎么看我，随他们去。”

金麒道：“至少我金某人，愿意结交万景门和李掌门这个朋友。我汉通镖局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大派，在江湖之事上无法助李掌门一臂之力。但是以后有用得上我汉通镖局的地方，李掌门尽管开口。”

随后，李凝容与张年君拜别金麒，便离开了汉通镖局。离开之前，金麒还吩咐账房将昨日两人给予的银两归还。即使经历了一些小的波折，白大姐一家之事终归解决。二人除了汉通镖局之后，再商讨定居北雁城之事。

“张公子，现在白大姐一家事情已经解决了，也就不会再搬离北雁城了。你打算继续去寻找落脚的房子吗？”李凝容问道。

“李掌门，我还没想好。”张年君道。

李凝容笑道：“之前还叫我姑娘，现在怎么一口一个掌门了？好像你加入了我万景门一样。”张年君苦笑道：“我现在无家可归，当真入了万景门，也算是有个落脚的地方。”

李凝容大笑道：“万景门全是如我一般的女子，你能不能入万景门，得姐妹们说了算。我还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我下了九龙山，所以之后我还是殷思颜，不是李凝容。”张年君道：“那之后我还是叫你殷姑娘。万通镖局的金教头，为人正直，想必一定言出必行，也不必担心他泄露你的身份。”

李凝容看张年君欲言又止，笑道：“我猜，你现在一定一肚子的问题。”张年君被看透了心思，倒是感慨起来：“说实话，到现在我还是不敢相信，我竟然在和三年前名震天下的万景门掌门人说话。”

“刚才金教头说的那些关于三年前武林大会的传言基本都是实情，当初我和复知宫的古川文约定三年内不下九龙山。”李凝容道，“这三年在九龙山上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三年之期一到，我就必须要下山去做一件事情，就连平日里和我形影不离的大妹二妹三妹都没有跟着我。”

“你所说的二妹，就是那赵樱女侠了？”

“就是赵樱。她平日里对我最是照顾，我下山她很担心，但是别无他法。”

“殷姑娘，关于这其中的一些原委，我没有资格多去打听。不过能够与你结识，是我的幸运。”

李凝容笑道：“我也是，张公子你虽然因为经历了一些变故而总是自嘲，但是你心地善良，有行侠仗义之心。我李凝容很愿意交你这个朋友。”张年君之前也听过江湖上对于万景门和李凝容的一些负面传言，但是他认为眼见为实。经过这一番交谈，张年君觉得李凝容虽然为一派掌门，却丝毫没有架子，自己对于李凝容的钦佩之心就更加深了一层。

“张公子，这北雁城不是可以长久定居的地方，”李凝容道，“所有的普通人家，如果没有像汉通镖局那样的大门户保护的话，都在想办法离开，甚至也许是有大事要发生。我建议你还是想别的去处。我这次下山，本来也没有固定的去处，所以来到北雁城也是第一次。你也是初次闯荡江湖，我们可以结伴同行。”

张年君觉得李凝容说得有道理。北雁城现在并不太平，鱼目混杂，不是定居的好地方。而且他从无崖门出来之后，本也想在周边游走一番，一来增长见识，二来沉淀此前混乱的心情。此时如果能够趁此机会游历一番是再好不过。张年君稍加思索，便答应了李凝容的建议。两人看已经临近中午，准备再去那炖羊肉小馆子吃饭。

“看清了吗？”

稍远的小巷子中，两个人正躲在墙角处盯着远处的张李二人。

“看清了，不会有错，那个女的就是李凝容。”

“你确定？”

“三年前在武林大会上我见过她，之前我就觉得眼熟，现在看起来，断无差错。万景门的女魔头下山了。”

“但是怎么不见万景门的其他人？”

“可能在不远处，那个男的也很可疑。我们还是小心为上，我要飞鸽传书马上告诉掌门人。”

二人小声说罢，就马上走了。

张年君和李凝容吃了羊肉之后，就又去了一次汉通镖局，拜托金麒在城中注意一下山上无崖门的动向，并且叮嘱，如果无崖门有人来找他，就先转告说，张年君外出游历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回到北雁城中。汉通镖局在北雁城人脉广泛，对金麒来说不过小事一桩，金麒轻松应承了下来。张李二人就离开了北雁城。

“殷姑娘，那我们现在要去哪儿？”张年君武功低微，原本自己是不敢闯荡江湖的，但是身边有李凝容，反而有一些兴奋。

“我下了九龙山之后一直是随便走的，”李凝容笑道。

“之前你说，你这次是要出来办一件事情，方便相告吗？说不定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张年君看李凝容若有所思，以为自己的问题冒犯了，连忙道歉道：“这原本是你们的门派事务，我只是想说如果你要去办事，我就和你一起去，我不是有意要打听你的私事。”

“没有什么，其实说起来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我自己也不知道具体要做什么事罢了。”李凝容道。

“此话何意？”

李凝容转过身来，突然严肃问道：“张公子，你可知万景门的武功？”

张年君听到这个问题先是愣了一下，以为李凝容在开什么玩笑，但是看她又如此严肃，不禁大笑起来：“我不了解万景门的武功路数。但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谁有资格评判殷姑娘和万景门的武学功底，我想那个人一定不是我。”接着道：“我相信对于绝大部分的世人而言，以一当百，出神入化这些词都不足以形容。”

“那如果我问你，如何以武渡天下？你要怎么回答？”

张年君听到这个突然而来的问题，不禁有些诧异：“我没想到，殷姑娘平日里看起来性格直爽，一路欢声笑语，竟然也有这样深刻的思考。”

“好啊，你笑话我。”李凝容笑道。

张年君连忙道：“没有没有，我哪里敢笑话你？”

“与你说笑呢，”李凝容笑道，“你为人耿直，跟人说话总是端着，生怕跟别人说错了话惹人生气。”张年君苦笑道，“我江湖阅历少，不善言辞，更不会猜测别人心思，所以跟人打交道，总是战战兢兢。”

“人往往只有在和自己最亲近的人的面前，才能无所顾忌。”李凝容道，“刚才的那个问题，其实是我师父问我的，也是我这次下山想要想清楚的问题。”

张年君心想，李凝容武功已达如此境界，她的师父如何，当真不敢想。

“我师父要求我下山，独自思考，不让我的大妹二妹三妹跟着。两年后回山，要我给他一个答案。”

“平常人，想到以武渡天下，必然是天下大乱，改朝换代。”张年君道，“就如同北雁城一般，老百姓活不下去，就要想办法走，去能活下去的地方。如果天下再也没有容身之地，老百姓就要举戈造反。”

“这一点我也和师父说了，但是师父臭骂我一顿，就让我下山来自己想。”李凝容笑道，“大妹还嫌我嘴笨。”

“如此说来，其实你我二人倒是有同病相怜的意思，”张年君笑道，“都像是被逐出了师门一般。”李凝容一听，貌似确实是那么回事。两人相视大笑起来。两人都觉得，现在反正也没有一个明确的去处，先离开了北雁城往南走再说。一路上暂时抛开烦恼，游山玩水，岂不美哉。二人便从北雁城南门出城，城中路上，只觉城外驻兵好像越来越多地开始往城内转移，武者、镖师和各路商人行走迅捷，都忙碌得很。看来，这里确实有事要发生，不知是战事还是门派纷争。二人出了北雁城南门，便一路向南而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