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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香慌忙上前替孙老太太抚背顺气,又端了茶来让她喝。
若是别人,兰香早就伶牙俐齿地反击回去;可偏偏是裴冉昕,她也只能打马虎眼,不痛不痒说几句。
“二太太,虽然奴婢知道您不是那意思,可这话也太容易叫人误会了。您看老太太,都给气着了。”
裴冉昕故作惊讶,上前帮忙一起顺气:“老太太消气,我没别的意思,外人是指那些骂我小门小户不懂规矩的长舌妇,可不是指府里的。”
这话越描越黑,孙老太太气得白眼都翻出来了!
她尽力推了裴冉昕一把:“走开,你别碰我!”
裴冉昕退后一步,委屈地行了个礼:“既然如此,我就不惹老太太生气,先退下了。”
“不是,你......”
孙老太太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裴冉昕真的走了,气得手指都在打颤!
她怒气冲冲看向兰香:“你平时能说会道,怎么刚才说话就像打在棉花上,一点劲儿都没有?”
兰香苦着脸:“二太太向来温婉和顺,奴婢没料到她突然这等厉害,一时没反应过来。还请老太太恕罪!”
孙老太太信以为真:“算了,别说你,我也是吓一跳!我看呐,这贼妇之前孝顺都是装的,而今狐狸尾巴藏不住了。既然如此,就别怪我抬举其他人,让她知道忤逆婆婆的下场!”
兰香连忙称是。
回二房院内的路上,裴冉昕看着府邸里繁荣的花木,还有满身绫罗的高等奴仆们,嘴角漠然勾起。
从不知情的外人角度来看,孙府可以说是个高高在上的官宦世家了。
孙鸿渐的曾祖父官拜一品,做过丞相;祖父也是朝廷实权官员,风光体面。
只可惜从他父亲这一代,也就是孙老太太的丈夫开始,逐渐没落。
老太爷从小享尽荣华富贵,贪玩不上进,读书多年只是个秀才,未曾中举。好不容易花了大笔银子捐了个官,没几年就被人给参掉了乌纱帽,狼狈退场。
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家底儿快空了,却非要维持着往日的奢华,寅吃卯粮,偌大的府邸一点点的败落下来。
裴冉昕刚嫁进孙家的时候,府里一滩烂账,还欠着外头一屁股债。
就连老太太的好些嫁妆都在当铺里押着,还是用裴冉昕的钱赎回来的。
都说喝水不忘挖井人,这些人托她的福过了几年舒心日子,却一点感激之心都没有。
总是瞧不起她是商人之女,可若没有她弄来的钱维持开销,这些人拿什么吃香喝辣,高高在上?
正沉思着,一个陪房媳妇忽然急匆匆地赶来,一见到裴冉昕立马行礼。
“太太,外头的秦管事有急事求见,这会儿在正院客房里等着呢。”
听到这名字,裴冉昕一愣,随即眼眶有些湿.润。
秦管事是裴冉昕陪嫁的奴仆之一,擅长做生意,裴冉昕的大部分陪嫁庄铺都是他在打理,从未出错。
上辈子,这个从小看着她长大,像自家叔伯一样亲切的忠仆,在后来的劫匪之乱中为了护住她,丧命于歹人刀下。
这一回,她要护住这些真心待她的人,不让悲剧重演。
裴冉昕清清嗓子,道:“知道了。”
回到正院后,秦管事看到裴冉昕要跪,裴冉昕忙叫人扶住他。
“你如今有了年岁,又是我长辈,往后看到我不用再行这些虚礼。”
秦管事还是坚持弯腰行了半礼,看了看四周发觉没有外人后,轻声道:“太太,咱们铺子来了一笔大生意,因涉及银钱数目过大,我不敢擅自做主,特来讨太太的主意。”
裴冉昕问:“是什么生意?”
秦管事道:“是西洋来的一批货,原主毁约,他们只能低价出售。有香料,宝石,还有一些西洋药材。那批货不散卖,包圆了要一万两银子。”
听到这,裴冉昕眉头一跳!
她记得这批货物。上一世,因为觉得风险过大没有接手,被另外一家商行捡了个大漏,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次她可不能再错过了,这笔生意不但利润十分惊人,还有许多额外的好处。
对了,这事还得做个手脚瞒住孙府,不能让他们沾到半分甜头。
裴冉昕压抑住欢喜的情绪,镇静道:“正好都是用得着的,既然他们愿意压价,那就接下这笔生意吧。”
秦管事点点头,面上有点为难:“只是,对方还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他们说必须要亲自见到主人家才肯卖,先前被毁约的那家便是管事背锅,他们吃亏吃怕了。我说,我家主人是女眷恐有不便,那些人笑了,说他们的头头也是女人。”
裴冉昕怕夜长梦多,当即一口应承下来:“好,既然都是女人,私下见见也无妨。正好明儿是花朝节,我去梅若寺上香,你安排好清净厢房约他们来。”
“是,太太。”
秦管事走后,春棠进来传话。
“太太,老爷那边的小厮过来传话,说是老爷这几天在国子监那边歇息,不回府里了。”
“嗯,知道了。”
裴冉昕望着窗外出神。
以前也是这样。
孙鸿渐看似和她举案齐眉,可实际上留在她房里的时间,并不多。
要么去国子监,要么去书房,要么和朋友们在城郊庄子喝酒玩乐,一个月在她房里的次数屈指可数。
难得夫妻俩睡一间房,他也是不肯同床,睡对面榻上,不轻易碰触她。
对于身体上的疏远,曾经的她心里是有委屈的,可孙鸿渐对她很温柔,很体贴。
但凡他能够做主的事情,都不会让她受半分气,也从来不和她吵架。
他总是耐心倾听她的苦恼,包容她的小情绪,还时不时给一些惊喜哄她开心。
虽然这些都是装出来的,却那么地让人沉溺…
裴冉昕闭上眼,轻轻吐出一口气。
花朝节当天,裴冉昕打扮华丽,带着壮观的队伍出门去梅若寺上香。
也只有这些属于妇孺的节日,深宅大院里的夫人小姐们才能理直气壮地出来透透气,解解闷。
当然平时也可以出门,只是不能次数太频繁。不然会被人指指点点,说不安于室。
只有普通人家的女子们不受这个限制,因为她们没有代劳的下人,为了维持生活,许多事只能抛头露面亲力亲为。虽然她们没有璀璨的珠宝和华丽的衣裙,却多了自由和开心。
裴冉昕是梅若寺的豪客,捐了不少香火钱。
故而她的马车一来,早有熟悉的小沙弥前来开后门,引他们去不招待生客的园林厢房。
可就在车队刚进入后园小道上时,和另一个车队狭路相逢,进退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