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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味不再萦绕于鼻尖,蓝风铃的味道取而代之,香气氤氲。房间内的布设格外极简,除了一张床正对着门口,没有任何额外的家具。
黑色西装被人随意丢在一旁,08号审判官换了件干净衣裳就直接倒在床上,枕着双臂,眼睛盯着头顶的吊灯一眨不眨。
大概是刚刚用脑过度的缘故,他脑袋有些胀痛,换了个姿势,趴着埋在被子里,枕头蒙在头上。
“提醒,今日培训尚未完成。”
08号审判官又打着哈欠翻了个身,眼框内汇聚起的水雾模糊了白色灯光。
“提醒,今日培训尚未完成。”
见08号审判官没有半点起来的意思,系统再次提醒道。
与主系统不同,这是条时刻跟随个人的程序,它能监测每个审判官的身体各项机能,以保证他们在工作时处于最好状态。
而那个每日培训说白了就是强制性放松,他们在空间内开设了一家餐厅,为所有审判官们提供餐食酒水,也提供了沟通交流的场所。
在08号审判官印象中一开始并没有这项规定,好像是在某个审判官太久封闭于个人世界中,导致他管理的测试位面失控后,才强加上了这一条。
不过具体是因为谁,08号审判官也不太清楚。
为了保护整个“死亡与赋税”体系,系统会给审判官们设置一些违禁词,当他们对话涉及这些内容时,就会立刻失声,所以一些关键信息从未被知晓。
久而久之,他们也不再关注这些,每日安心的工作,安心的拿钱。
而08审判官恰好是个爱财的人,拿钱办事,天经地义。
“啧,真烦。”实在受不了不断弹出的提示面板,08号审判官伸手够了顶棒球帽扣在头上,满脸不情愿,但没去就得扣钱,他不会和钱过不去。
08号审判官插着口袋走进餐厅,脸上依旧是那副别人欠了他八百万的表情。
他讨厌社交,也讨厌这项硬性规定。
然而总有人喜欢这种生活,就比如坐在卡座里的那两位,一天二十四小时,他们几乎二十五个小时都待在这儿。
“哟,哥们走秀呢。”01号审判官先瞧见了08号审判官,立刻放下酒瓶,呲着个大牙朝他打招呼。
他看上去与08号审判官年纪相仿,但性格全然是两个极端,热情得有些过分。
08号审判官抬了下手,算是回应,随后越过那片卡座径直走向吧台。
一个老旧的收音机摆在吧台中央,上面蒙了层锈迹还在嘲哳响着,杂声几乎磨灭掉古典音乐的旋律。
08号审判官想上去一巴掌把开关摁了,但碍于老板阴恻恻的眼神还是选择作罢,拉开墙边椅子坐下。
“要吃什么,或者喝点什么。”老板自顾自捣着手里的冰球,没分半个眼神给他。
08号审判官的视线在菜单上扫了一圈,依旧之前那几样,挑挑拣拣半天,最终只点了杯牛奶。
一杯牛奶卖三十,还真坑。
冰锥砸在老冰上不断唦唦作响,不少冰渣溅在08号审判官面前,化成一滩水。片刻,老板才凿出个令自己满意的冰球,擦了擦手,收好他递来的现金。
08号审判官坐的位置离后厨很近,中间只隔了半片门帘用来遮挡视线,但他仍然能清楚瞧见老板弯腰从冰柜拿了罐牛奶倒进杯里,还是超市里只卖五块钱的那种。
他垂眸,选择视而不见,装作不知道就能让这钱花得值些。
“冰球当我送你的了。”老板将古典杯推到他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杯子本就不大,冰块还占了一大半体积,三十块钱的牛奶成本彻底只剩不到两块五。
08号审判官嘴角抽搐了几下,还是选择接过。
花钱吃了个情调,反正他今天没什么胃口,所以也懒得去计较。
吧台灯光下,牛奶呈现暖橘色,杯壁上渗出颗颗水珠,渐渐浸湿了指尖。
“嘿,发什么呆呢。”
不知什么时候,06号审判官在08号审判官身旁坐下,朝他打了个响指。
木质玫瑰香水馥郁,让周遭空气都染上一丝暧昧,06号审判官是个开放明艳的女人,波浪卷与烈焰红唇衬得她格外妩媚动人。
她也是所有审判官中为数不多能和08号审判官聊得来的一位。
“听说托尼把你头发剪毁了?”06号审判官挑起他的棒球帽,侧头打量了一番又替他戴上,“还真是。”
被摁下来的发梢有些扎眼,06号审判官甩了甩头发,将刘海全部撩到脑后,“八卦传的倒挺快。”
听出08号审判官语气中略带不悦,06号审判官不可置否耸耸肩,结束了这个话题,“话说今天你怎么来这么早。”
每个审判官工作的时间并不固定,他们依照选手进入自己所管理的位面时间上班下班,01、05号那两个酒吧常住客暂且不管,08号作为最后一场测试的审判官能让她在这个点碰上,着实罕见。
“有点累,想早点回去睡觉,”眼见任务面板上进度条即将拉满,08号审判官推开手里那杯被他抿了一半的牛奶,将帽檐再朝下压了点,“走了,你慢慢吃。”
香水,油烟味与小麦发酵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充斥在这个狭小的餐厅内,熏得08号审判官多一秒都不想待,他直接无视了01号审判官的打趣,大步走向门口。
他现在脑子里只装得下一件事——快点回去躺着。
风铃发出悦耳叮当声,似林间鸟鸣,未等08号审判官抬手,餐厅的大门先一步打开。
来的是07号审判官,或许是下班时间相近,08号审判官常常在这儿遇见她,但两人都不是爱聊天的性子,彼此间最多只是打过照面的关系。
08号审判官向后退了一步,给她让出位置。
女人个子不高,差不多到08号审判官下巴那,她看不出年纪,大概有三四十岁,却阅历丰富,鼻梁上永远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精明而干练。
07号审判官是个性格孤僻的人,她也对这项每日任务嗤之以鼻,冷哼一声进了餐厅。
莫名被怒气牵连的08号审判官有些无语,但困意致使他不去计较,权当女人更年期到了。
逼仄的卧室内亮起一盏台灯,昏黄的光线只能照亮小半个房间。床上杂乱堆放着东西,08号审判官也懒得去管,直接用被子扫出一片差不多够他躺的地方就迷迷糊糊睡下。
……
多年养成的习惯使得08号审判官睡眠很浅,听到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能惊醒,然而今天,当他意识完全回笼时,却发现自己早已置身于一片喧闹中,周围也全然不是卧室的样子。
绿色侵染了大部分视野,叫不出名字的植物林林总总生长在车厢里,几只红色蝴蝶时不时扑到花苞上,未作停留又立刻绕着藤蔓翩翩起舞。
如果忽略悬空植物根部挛缩又膨胀着的虫卵,这将会是个梦幻的场景。
08号审判官掩下心底那份恶心,嘴角咧成公式化的弧度,眯着眼观察起四周。
他似乎身处于一节餐车车厢内,一张古铜色方桌摆在面前,与胸口齐平,桌面被擦得锃亮,几乎能反射出周围镜像。
餐桌对面坐着三个人,两男一女。两个男人脸上挂着相同的笑容,犹如复制粘贴,而女人被那两个男人夹在中间,神色恍惚,坐立难安。
08号审判官很善于隐藏,打不过就加入。
所以他下意识学着那两个男人的模样,降低自己在这份诡异中的存在度,才方便收集更多信息。
火车行驶着,不停发出哐啷哐啷的声响,可窗外景色没有随之产生任何变化,依旧繁花盛开,艳阳高照,就连花田中伫立的风车位置也未变分毫。
出于谨慎,08号审判官没有转头,只是用余光扫了几眼自己身边两人,一男一女,坐得笔直。桌角折叠了人脸的倒影,看不清表情,但猜也能猜出他们两和对面那两人表情相同。
桌子右侧映出红色bOE的字样,也就是说他所处于30号车厢d桌。就目前来看,一桌有2个正常人,如果假设他是这列车中最后一名乘客,那整个火车上至少有240“人”。
昨天倒霉的记忆还未消散,今天倒霉事又接踵而至。
08号审判官尝试呼唤出系统,但之前一直在他脑海里的玩意却突然销声匿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但场内仍一成不变。
08号审判官扫了眼对面抖成筛子的女人,怀疑自己无意间进入了某一位面。既然没有系统跟随,可见他的身份也不再是审判官,而是成为了选手。
车厢内格外安静,没有走动弄出的动静,也没有交谈发出的声音,每个人似乎都格外小心翼翼。08号审判官对面的女人即便害怕,也紧咬着唇,忍着没弄出声响。
依照他们的行为举止来看,这应该算是比较靠后的一轮选拔,选手大多谨慎,不会轻举妄动。
但按照选拔体系算,越到后面,剩余的选手人数也就越少,240这个数字相对来说会不会过大了些?
像是印证08号审判官猜想一般,车内广播突然开始播报:“各位旅客大家好,本列列车由春站开往冬站,列车全列禁音,如有违反者,乘警将依据铁路安全管理条例依法进行处罚。”
“9028年5月28日,第七场测试,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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