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倪心倪心出自现代言情《您好,人间》,作者“瓷光静好”大大的一部完结作品,纯净无弹窗版本非常适合追更,主要讲述的是:母亲一下定住了身形,苦涩的笑容之中又多了几分惶然。……中午,父亲与大哥、大嫂、二哥、二嫂陆续进了堂屋,默不作声地围着朱红漆方桌坐下来,直到原本热气腾腾的那盆炖老母鸡凉透了也没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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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公交车后,倪好蹲在路边好是一阵干呕,终于呕出了几滩酸水。她有轻微的晕车症状,身体状况良好的时候坐车不会发作,可一旦劳累过度抑或睡眠不足,轻微的颠簸也会令她的胃里翻江倒海。昨晚,她又没睡好,躺在因早上急着出门而没来得及晾晒的被噩梦中的泪水与汗水湿透的枕头上、被窝里,凝望着睡梦中的儿子,满脑子都是林晟文说过的关于姑姑的那段话。
这几年,她都是为了儿子而活。假如没有儿子,她肯定早就离婚了;因为有了儿子,她却没了退路。她一次又一次鞭策自己,再苦再累再生不如死,也得把儿子养大成人,这是她作为母亲的使命——当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她将死而无憾。
这几年,她一直咬牙坚持着,尽管暗无天日的日子漫漫无期,她却从来没有怀疑过这种坚持有什么问题。可在这一夜,她却动摇了。她反反复复问自己:当有一天儿子懂事了,他真的可以心安理得地面对母亲的不幸带给他的沉重压力吗?会不会也像林晟文那样,徒叹奈何地说一句“一切都晚了”呢?
一夜无眠。
……
干呕过后,倪好感觉身上轻松了些。她直起身子,抬手擦了一把嘴角,然后踩着已消融了大半的积雪向前走去。前方是她的娘家,尽管她已出嫁多年,那儿却依然是她唯一的家。
看到倪好进门,正在喂鸡的母亲将端在手里的鸡饲料一股脑儿倒入鸡食槽里,一边就着围裙擦手,一边迎了上去。
“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母亲带着几分埋怨说道,皱纹密布的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见到女儿自然是开心的;可这开心却不足以冲淡心头的愁苦。
“妈,我要离婚!”倪好轻声说道,语气却是异常坚定。
母亲一下定住了身形,苦涩的笑容之中又多了几分惶然。
……
中午,父亲与大哥、大嫂、二哥、二嫂陆续进了堂屋,默不作声地围着朱红漆方桌坐下来,直到原本热气腾腾的那盆炖老母鸡凉透了也没人说话。
倪好早已又困又乏,在打了个哈欠之后,终于开了口:“我要离婚。我不是征求意见,而是做了决定,这一次非离不可。”
母亲很小心地瞥了女儿一眼,又很不安地看向了父亲。父亲却没理会母亲求助的目光,只是自顾自地将燃尽的烟头狠狠摁进了烟灰缸里。
母亲又看向了二嫂,和和气气地说道:“老二家的,你一向主意多,帮着你妹妹合计合计……”
“离就离呗!”二嫂很不屑地哼了一声,“只要舍得下阳阳,又有啥不能离的?”
倪好咬着牙道:“我不会丢下阳阳的!”
二嫂的语气更不屑了:“要钱没钱,要房没房,这要是离了婚,阳阳又跟了你,就只能去读村小学了。你要乐意,我没意见。”
“我有意见!”大嫂冷不丁喊了一声,“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想回来分家产,没门!”
母亲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父亲又抽了一颗烟塞进唇角,双手划拉着火柴一连划断几根,却始终没点着火。
大哥又狠又怂地瞪了媳妇一眼,想说点儿什么打圆场,可老半天也能没说出一个字。
二哥轻咳一声,接过了话头:“小好,你说你这一次又一次的,何苦呢?真能离不闹也离了,不能离再闹也白搭。二哥劝你一句,为了阳阳别再折腾了。”
“我就是为了阳阳才要离婚的!”
大嫂啐了一口唾沫:“为了孩子离婚,这是人话吗?”
倪好埋下头去,没有再说什么。她懒得解释,更不想陷入到无休无止的无谓争论中去。这种争论,她已经历过无数次,每每令她心力交瘁,却没半点儿用处。
“小好,二哥知道,你不希望阳阳变成他爸那种人,想让阳阳离他爸远一点,可他爸却能给他提供更好的条件,这一点你不得不承认吧?”二哥说到这儿,见倪好并不回应,便又补充道,“只凭这一点,您跟人家争孩子就肯定争不过人家……”
“行啦!别啰嗦了!”二嫂不耐烦地打断了老公的话,“赶紧吃饭吧,下午还得上班呢!”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肉放入自己的碗中,随口又说道,“说起来,咱们都得感谢小好,要不是她回娘家,咱妈养的老母鸡,咱们一口都吃不上……”
“就是!”大嫂恨声附和道,“妈也太偏心了,心里只有老小!咱们倒像是后娘养的。”
“滚!”母亲猛然一拍桌子,大声怒骂道,“都给我滚!”
大哥、大嫂吓得离开了座位,二嫂慢腾腾地也站起身来。二哥陪着小心轻唤了一声:“妈,这鸡……”
“滚——”
……
哥哥嫂子们终究没吃上一口鸡肉,纷纷忿忿地出了家门。
母亲抹了一把眼泪,将炖老母鸡倒回锅里热了热。再端上桌之后,她给女儿和老伴儿各盛了一碗。看着两人吃完,乱糟糟的心情总算平复了些。
“小好,你哥哥嫂子们说话不中听,你别往心里去。不过话糙理不糙,那些混账话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说心里话,妈也很担心,你真要是离了,带着各拖油瓶,肯定不好再嫁人。可妈也知道,你放不下阳阳。可阳阳要是跟了你,能不能留在城里念书,也真的是个大问题……妈知道你不容易、心里苦,可万事咱得想周全了,不然后悔可就晚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父亲听到此处,突然插嘴道:“小好,你是怎么打算的?”
倪好咬了咬嘴唇,轻声说道:“我早就打听过了,市区的小公寓,便宜点的一个月租金也就六七百,我能担负得起。只是我没时间照顾阳阳……”
“我也打听过了,你要是在城里没个住处,孩子八成不会判给你。咱家现在没钱在城里买房——我跟你妈这些年的积蓄都给你二哥、二嫂搞那个什么集资套住了。要不你再忍忍……给爸几年时间,我再挣点钱,帮你付个首付。到那时咱再离婚,你看成吗?”
倪好深深埋下头去又喝起了鸡汤,泪水却吧嗒吧嗒落进碗里。此时的她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她觉得自己太过分了,竟把头发早已白了大半的父母逼到了这个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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