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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他半路接到了两三个电话，因为爬山王太吵，他听不清说什么，但大概知道是工人打来的，问他怎么还不来。他看了一眼时间，和平时一样，没有来迟吧？也不是他不想再早一点，冬天雾大，进山太早不好。如果是大雾，打湿进山的红泥路，开车很危险。路上露水多，上了山反而没什么感觉。
等他到了，发现工人还少了几个，一车都装不满。一问才知道有很多人自己搭摩托车先走了，感情他去大姐家的时候，这些工人已经进山了，不然一路上怎么没碰到！
旧糖厂遗址路口进入大荒山的第一个坡，原本遮掩住道路的芒杆草，此刻已经全部被清理了一遍。这让林锦荣有种养在深闺的少女终于要出嫁的感觉，看来深山里的马骝姜是藏不住了。
是啊，藏不住的。青阳镇位置偏僻，可农村却是很密集，很多村落之间很少有超过一千米的，比如新安村和冷山村，就只隔了一座小学分校区。而新安村和冲口村，也就隔了一片田野。朝天村、冲口村、新安村、相山村，以及国道边的山牙村，刚好把五指山给围起来，爬到五指山任何一座山，都能看到五六个村庄。一个村庄发生了什么事，其他村很快就会发现，哪怕是有恩怨的村庄，也抵挡不住大婶的八卦之心。
冲口村人知道他收马骝姜后，恐怕很快就被其他村知道。看来，他想闷声发点小财是不现实了！
一路畅通无阻，林锦荣甚至有种轻驾就熟的感觉。几天前他还怕驾驭不了这辆爬山王，现在看来真的没有想象的那么困难。
果不其然，他很快就听到工人说有很多陌生人进了山，甚至还看到有一辆面包车进了深山处。他心中一紧，赶忙去查看昨晚放在山里的马骝姜。还好，没有人动过。
他没有想太多，开始了一天的忙碌。拉马骝姜出山，带粥进山，带着袋子到处收购马骝姜，比勤劳的小蜜蜂还勤快。
按照昨天设计的路线，工人也顺便帮搬了一下，林锦荣略微轻松了一些。收了一圈回来，他看到有几个人围在自己的车边，其中一个人他有点印象，就是昨天遇到的冲口村人中的一个。
“年轻仔，收马骝姜吗？”
这句话让林锦荣有些恍惚，好像穿越了时光回到十年前，他也曾向一名开拖拉机的男子问“收不收马骝姜”。只不过那时是他卖干货，而这次却是他收鲜货。
“收。”林锦荣将挑着的两袋马骝姜放下，指了指一个车边的不锈钢桶，说道，“这里有粥，一次性碗在车座上，想吃的自己动手，不收钱。”
五个冲口村人有点不好意思，没有动手，让先称了马骝姜。
“不用客气，又不值钱。”林锦荣上前打开她们的袋子，发现她们捡的马骝姜要比自己请的工人捡的好一点，看来以前捡过马骝姜。
见五人还是没有动，而是目光落在马骝姜上，他知道了她们的意思，便没有再啰嗦，用手秤秤了其中一个人的两大袋马骝姜，口算了一下，给出了价钱：“七十八斤，八毛钱一斤，六十二块四……凑个整数，算六十三块钱。”
一上午能赚到六十多块钱，这在驼山村人看来，算不错了。不过冲口村人却是深知其中的利润，这个价钱显然让她们很难接受，纷纷说道：“老板，收的太便宜了吧！”
林锦荣就知道会遇到这样的场面，不过他很无所谓的说道：“我知道太便宜，可我拉回去也是要请人再加工切片晒干的，这样的货药厂不收的。”
他将老木杆称收起，一边将自己的马骝姜装上车，一边计算：“这么远的路，光拉出山就要花不少钱，还要请人清理叶片根须，请人砍片晾晒，还要租一个大场地，这些都是要花钱的，我也是替老板干活的，一天那么辛苦赚不了几个钱，老板给什么价位，我只能按这个价位收，不可能说白打工吧？”
“你不是老板啊？”
“我不是，我哪有那么多本钱收。天天请这么多人，一天就是几千块支出，石山都咬崩。”
五人沉默了一下，略微围拢起来，轻声交谈了一会。
林锦荣将马骝姜全部装好车，这才盛了碗粥，靠着车门，慢慢的说道：“这些都是有数可以算的，你们挑马骝姜出山，要不要一两个小时？还有你们砍马骝姜，捡一天的马骝姜要不要砍上两三个小时？如果是我砍，没有三个小时我是做不到。至于晾晒装袋拉去镇上卖，我就不算在其中。这样一来，你们就等于多出三四个小时的时间，还不是一样能赚到五六十块钱？关键是不累对不对，明天还可以继续来！”
五人被林锦荣的狡辩给说的一愣一愣的，好有道理，没法反驳。而事实上，不管她们愿不愿，结局都只有一个，因为她们挑不出山。就算她们肯花大力气挑出山了，明天还有力气来吗？后天还要不要来？这个月还要不要来？
大荒山里的马骝姜可不是一两个星期就能捡完的，现在外村都知道来捡马骝姜，她们还不快点下手，可真应对那句“手快有，手慢无”。
“卖了，别犹豫了，卖了赶紧去捡马骝姜，捡的快一天也能赚一百多，还不用费力挑回家，又不用砍片晾晒多省事。”
林锦荣三两下将粥喝完，不给五人再犹豫的时间，直接上去把马骝姜称了，报了个价给钱结账，拿了钱就当成交了。他朝第三个人的马骝姜走去，其主人已经主动上来帮忙。
“唉，还是卖了，反正都能赚这么多，又不用搞的家里那么脏。”
“嗯，我也卖了，反正又挑不回去。”
剩下两人也松了口，主动帮林锦荣称马骝姜，顺便过袋子。林锦荣也利索，称好重量当场结钱，怕算错账就写在本子上让工人自己算一遍。如果能优惠一点，他就给一点，一毛钱都不占工人的便宜。他动作如此娴熟，连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一幕是多么似曾相识，像是曾经经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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